阿佩罗的回忆 - 38.我出轨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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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中早晨有例会,邓仕朗回家休息一两个小时,不管是失眠还是浅睡,九点一到都要照常上班on  call。
    香港地,好捻正常。挂在兰桂坊那条坡的烂酒佬,一夜之间随时失恋失钱失魂失心疯,但即使他们在晚间闹得鬼五马六,到了早晨都可以做到容光焕发,无事发生。
    他苛求自律,要有很高的素养,在香港就算为情所困都没试过烂醉,最多不睡。这也可能是姚伶给他的教训,他跟她冷战期间经常夜不归宿,伤到最后落得无法挽回的结局,从此再都不这样做。
    现在情况与当初不同,可到头来对象还是她,新旧交杂,令他多少是心疲力竭的。
    回家离九点还有一段时间,邓仕朗眯了二十分钟,被短讯吵醒。他和姚伶在一起的时候没注意看手机,十条来自梁立棠,十五条来自陈礼儿,都在问他搞什么鬼。
    他没有跟陈礼儿说goodnight,也没有对她报备位置,读完她的不安和诘责都彻底清醒,去洗手间开冷水糊一把脸,把头抵在镜子面前反思。
    他想清楚后,用毛巾抹抹脸,回到客厅拿起手机,告诉她今晚会去接她,让她别担心。就这一句回复,他退出聊天框,决意把其他话留到见面再说,否则模糊的online  chat会干扰她工作的心情。
    例会前后,邓仕朗在茶水间冲了两杯咖啡,两杯都被喝光。例会结束,不同部门交接同一个项目,梁立棠拿一份文件,同时提来一杯热拿铁,送到他桌上。
    “Hayden,饮咖啡。”
    邓仕朗见到16盎司的咖啡都摇一摇头,拒绝:“不小心摄入太多咖啡因,有点心慌,现在还头晕。”
    “一看就是通宵没睡。”梁立棠同情地啧啧两下,挪开咖啡,把它放到另一个桌子,免费送给其他同事。他来的目的不只是递文件,还要传话,把手机屏幕点亮,推到邓仕朗面前说:“我凌晨收到这么多个连环call,她是你女朋友还是我女朋友啊。”
    邓仕朗定坐,认真翻上面的来电,全是陈礼儿的电话号码。他闭眼捏一捏中间的鼻骨缓解干涩,好了就把手机还回去说:“我今晚接她。”
    “条仔ghost条女,玩完喇,要好多时间先氹得返人开心。”
    邓仕朗对此不出声,他有很多事情要解决,想了想,又拦住问道:“Rosalie还在睡觉?”
    梁立棠微微动眉,从这里发现问题,却暂时没有说出口,而是道:“不清楚。”
    “Thanks  anyway,”邓仕朗对着电脑,打开今日的股价走势,让站在身后的人离开,“没事你就可以走了。”
    “行,不理你。”梁立棠麻利地转着手机,隔壁同事回来莫名其妙收到咖啡,他笑笑让对方喝,然后返回自己的部门。
    办公位安静,邓仕朗开始处理工作。他一旦进入状态就会没那么疲惫,很少分心,然而今日早晨的效率还是低了百分之十,这个效率让他不得不在午休调整,到了下班时间正好把手头工作完成。
    陈礼儿从工作室忙到钻石山荷里活广场,结束了进驻的其中一家时尚品牌的商务拍摄。她就在广场这里等,等到邓仕朗那刻,她依然没有好脾气。他不回消息,还不告诉她在做什么,她动用人脉,从梁立棠那里得知他问ex在哪里。
    车内气氛僵硬,势必有大事酝酿。邓仕朗把陈礼儿送到她的公寓,她一进去就把包扔桌面,拎起手机让他看她发的消息。
    玄关摆了熟悉的拖鞋,阳台还挂着他的一件卫衣,好像什么都没变过,冥冥之中又发生了改变。他没有立刻换上拖鞋,也不是尽快地哄她开心,那就是有问题。她这次的直觉很准,准到她浑身发抖。
    “你有什么要解释?”陈礼儿不希望回答是她不想听到的话。
    邓仕朗决定不再瞒下去,看着她的脸,“我出轨了。”
    陈礼儿果然听见她不想听的话,还是难以置信,他那么好,怎么可以出轨。她都不知道问题在哪里,崩溃地把手机扔进沙发,嚷道:“你骗我!你告诉我你没有出轨!”
    “对不起,是和ex,我跟她上了很多次床。”邓仕朗愧疚地向她坦白。
    陈礼儿被打击得厉害,没有犹豫地伸手掌掴他一巴掌,非常用力的一巴,带来清脆的声音。他没有躲避和阻止,而是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巴掌,脸都被掌掴红,印上五指痕。
    她打完不顾手疼,继续拿起沙发上的枕头扔他,朝他发泄:“我和你两年感情都抵不过初恋,到底是你先的,还是她勾引你。”
    “够了,先听我说。”邓仕朗一把抱住她,拍她后背安抚情绪。
    陈礼儿在他怀里动了一阵停下,她到现在都没哭,就是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情。那么多男人她都可以不信,唯独信他,而他竟然做出她最不能忍受的事情,背着她劈腿出轨,跟ex旧情复燃。
    “我以为我们能做朋友,也以为五年过去我们不会再有麻烦的事情发生,所以我主动跟她说话,主动帮助她,后来我没有处理好对她的欲望,逐渐突破界限,越来越混乱。”
    陈礼儿闻着他身上的香味更难过,原来她一直跟他的ex分享着这个人。她查他的社交媒体,查他的邮箱,查他的朋友和同事,最终还是得到出轨的真相。她咬牙切齿,要他解释凌晨的事情,“你没有回复我,就是去找她?”
    “是。”他回答。
    她紧紧地握他的手臂,指甲都要进肉,“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    “去浅水湾之后。”
    “你现在要跟我分手,对不对!”她厉声一问。
    邓仕朗沉默,而这沉默就是答案。
    陈礼儿非常清楚,他希望她来提分手,这样便是她甩的他,是她对他不忠的惩戒,也是她保全面子的选择。她清楚背后的暗示又如何,读那么多书又如何,她的道德标准那么高,让他滚就好,可她不舍得,现在只想无理取闹,“我不要!”
    邓仕朗一愣,望到她又想起自己,为挽留对方步步紧逼。他最怕以这样的方式伤害她,可事已至此,他拍她的后背,一下,两下,无奈地闭起眼睛,“我和你的这两年是真的,想要你好的时候,我什么都愿意给你,哪怕你要查我的隐私我也可以接受,为了你让渡一部分空间,可是回香港之后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变淡。Gigi,是真的变淡。”
    说出最后一句话,他亦是无力。
    陈礼儿激得推开他,再次打他一巴掌,“我很失望,你变淡都是因为移情别恋,你对我之外的人有非分之想。”
    “我做不到一颗心装两个人,”邓仕朗的脸火辣得生疼,他明白她的失望,可她若不提,他只会让她更失望,“分手吧,不值得。”
    “你和我分手,是为了跟她复合,无缝衔接吗?”她不依不挠。
    他听到都苦笑,摇头:“我们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,只是我做错了不能再回头,没办法欺骗你而决定告诉你。她没有喜欢我的意思,是我单方面出轨。”
    陈礼儿头痛欲裂,扶着额头,瘫坐在沙发上,让他去死。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,一个人哭了两个小时,打电话给梁立棠,追问姚伶的地址。
    姚伶此时此刻在民宿,收到梁立棠的whatsapp讯息,披一件外套就下楼,在路口看见陈礼儿便猜到她是来诘问和审判。要么是她发现,要么是邓仕朗坦白,姚伶认为两者都有。
    陈礼儿已经冷静下来,她戴了眼镜,遮住肿得像核桃的眼睛,对着姚伶双手环胸。当姚伶在她面前驻足,她摘下眼镜,说:“我们聊聊。”
    姚伶点头,跟着她进附近的一家冰室。她们各点一杯喝的,上来后都没有动过。
    “你插足了我和Hayden的感情。”陈礼儿把眼镜架桌上,气场凌人。
    “我是小叁。”姚伶补充,“你想这么说。”
    “我看走眼才觉得我们能做朋友。”陈礼儿的语气平淡。
    “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这么讲,可我一开始的确不想伤害你。我和你们接触下来,看得出他把你摆在第一位,如果我是你,我也不能忍受ex的出现突然打乱这一切。”姚伶亦坦言。
    陈礼儿笑了笑,“说得那么好听,你还是没有道德感。”
    “一时有,一时没有,”姚伶握着热饮,想到邓仕朗,停留在上面的目光分散又聚焦,“我以前很喜欢他,就跟你一样,来香港见到他会为了以前的事情偶尔辩上两句,不小心忘记你的存在,后面想到你我也有尝试保持距离——”
    陈礼儿打断,露出轻蔑的表情,“怎么想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怎么做,做完的影响显而易见。”
    “我其实很不喜欢争抢这个词,好像我们两个人只会被一个男人牵着鼻子走。我甚至对你没有特别抱歉的心情,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,不停地伤害,不会感到抱歉。”姚伶说完都笑了,笑的时候眼眶泛红,可她只是抬起头,憋下去,然后才直视她。
    “你哭啊,你哭,我要看你哭,你很委屈,我比你更委屈。”陈礼儿把眼镜扔她身上,“我在乎的是我和他的两年感情,而你作为ex一出现就可以让现任回头,到底把我当什么了。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争抢,最后让他为了你跟我分手。”
    冰室的人被声响吸引目光,看她们上演这一场戏。
    姚伶眨眼就掉一颗泪,迅速抹掉,她可以对邓仕朗很冰冷,却对陈礼儿流露真实的想法和脆弱的情绪,面向质问没有解读的答案。
    她们两个都是高知,入过大染缸似的艺术圈,手里捧着圣经。本以为她们有如此教养和阅历会处理得很好,实则面对性和爱就像书柜里Susan  Sontag的日记里写的,私通,自我放纵,为感情嫉妒,任性比礼貌要好。她们在书柜摆着同一个作者、同一个时尚设计师的书,现在也分享同一个男人,一边感同身受,一边背叛,最后坚信她们某一天会成为朋友。
    “我还是想让你相信我没有要中伤你的意思。间接的困扰造成了,我接受你的指责。”
    “间接……你不喜欢Hayden还来踩一脚,你不喜欢他都能让状况变成这个样子,我很痛苦的。”陈礼儿痛到不能呼吸,颤着喝一口水,满是怨怼:“我和他见过双方父母,毕业之后拍拖一直很好,他迁就我,保护我,宠我,我觉得这是我谈过最合适的恋爱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姚伶低下眉眼。她那时候也是。
    “现在它被破坏了。”陈礼儿呵笑。
    梁立棠打电话给她们,没有一人接通。他赶到民宿找不着人,路过冰室听到熟悉的声音,才发现她们在里面坐着。他叁两下拨电话给邓仕朗,让他火速来这里。
    邓仕朗担心陈礼儿出什么问题,其实一直坐在她的公寓楼下。他不知道她去找姚伶,得来消息立马赶到冰室,瞥见梁立棠站在外面,靠着冰室的招牌。
    从早晨到天黑,梁立棠敏锐地发现问题,如今清晰地注意到他脸上的掌印,领悟得更加透彻:“我现在知道你在K11跟我说的意思了。”
    邓仕朗同他一样,无力地靠着招牌,“都是我搞出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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