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如果的蒲公英 - (6) 瞬间永恒

    李榕家的田地不多，但荒山多。当年划分土地时，按比例调成荒山自然面积较大。加上李榕爷爷是木匠有时也会砍些树木做成家具，又私下跟别人调了些山林。因此除了房屋周围有一片地，家里全是山。

    山地离家也比较远，在村里也算是较远的。沿公路得走三四里，一路上坡。到了石梯处，从石梯下去过了山沟不远便是她家的山。小山沟没有桥，只有几块大石头突兀地高高耸立于水面。从大石块跳过，再沿山路七拐八绕走一两百米才到。

    原来这些山都树木茂盛，终年郁郁葱葱。前几年村民们没钱用了便砍木头去卖，以至于现在山上几乎没有大树了，只有几颗稀稀疏疏的小树弯腰驼背。

    李榕家更甚，父母没有什么一技之长，一遇到要用钱的地方便打山上树木的主意。经年下来只剩满山荒芜，杂草丛生。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开垦，其实不然，藤蔓缠绕，杂树斑驳，还有一个个浅浅的树桩。李榕也只是割除杂草藤蔓，将它们的根挖除，砍掉杂树，至于树桩却是毫无办法。

    已是烈日当空，李榕挥汗如雨，不停砍着割着，将它们堆成一垛垛，等干了再将它们烧掉。“咝”，李榕抽了口冷气，被荆棘刺了进手指，顿时痛入心菲。不是她没被扎过，她手上满是划痕深深浅浅，只是这根刺刺的很深还断了半截在手指里面。血顿时冒了出来，她在身上揩了下，又挤，如是反复几次，她咬着牙忍住痛楚。被刺扎了得立即挤伤口排血，这是常识，防止感染。看来不挑出刺是不能继续干活了。李榕叹了口气，看着有些红肿的手指，开始收拾东西回家。

    奶奶看到李榕的手指有些红肿，心里是满满的心疼，左手用力捏起伤口右手颤巍巍地捏着针，轻轻地深一针浅一针地挑刺。李榕不由咝咝地倒吸着冷气。

    “疼啊?”奶奶轻声问。

    李榕挤出笑容，“也不是很疼，只有一点点。”怎会不疼?她也怕疼，不过再疼她都得咬牙坚持住。

    “奶奶老了，不中用了，连根刺也挑不出。”奶奶叹息着。

    “奶奶你帮我捏好伤口，我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奶奶将针给了她，她捏着针轻轻地慢慢地，一点一点顺着伤口将皮肉一挑开，直至露出刺，再一点一点将刺往外拔。将刺挑出后，又挤了几次血，最后用创可帖帖上。

    下午李榕没去开垦荒山，帮着奶奶用一只手除菜地里的草。奶奶一边除草一边说到：“辣椒开始红了，过几天就得开始摘去卖。我摘你背去卖啊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李榕不禁皱皱眉头。刚开始辣椒红的还不多，可这两亩地全是辣椒，倒时怎么运到集市去?离城十二三里，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，一天能走上几趟?

    晚上，祖孙俩正吃着饭，门外有人喊：“有人在家吗?”

    李榕和奶奶赶紧出门去看，原来是小卖部的李叔和李婶，还推着他们那辆自行车。

    李榕见是她们，笑着迎上：“李叔李婶快进来坐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李叔架好车就走了进去。李榕则赶紧搬来两个凳子，用手擦了擦。李榕对李叔李婶很是感激，见他们也不再躲而是恭敬地问好打招呼。

    李婶笑着看了李叔一眼，笑道：“老李又买了辆电动车，我那辆自行车也就没啥用了。闲着也悬闲着，不如给你先用着。你也别嫌弃。”这辆自行车是李婶年前刚买的，基本上还是新的，李婶的心意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“不行。”李榕知道李婶的心意也很感动，但她却不能接受。她不能接受别人的施舍，也许心里的自尊只剩这道防线了。纵使贫困潦倒她也不愿向别人摇尾乞怜。“我不能接受这辆车，对我而言太贵重了。”

    李叔皱起了眉，轻叹了一口气道：“你可以当是我们借给你的，你也别再拒绝了。辣椒开始红了吧，不用车载你用背?”

    顿时，李榕无言以对。现在自己不是正愁这事吗?李叔李婶这雪中送碳可真及时啊。

    奶奶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襟，心里不禁悬了起来。这可是天大的好事，这傻孩子可别再犯傻啊。

    李榕最终还是点头收下了。李叔李婶也放下了心，笑了起来，“这就对嘛!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，别拒绝别人的帮助。人总会有难处的时候，大家相互帮衬一下也就过了，不然这一辈子得多难多苦!”

    李榕鼻子一酸，泪水就要滚落下来，这次不是伤心难过，而是感激感动。心中顿时流淌着股暖流将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、伤心、难过、心酸一扫而空。

    “看你这还哭上了!”李婶笑着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，“这也是应该做的，论起来我们可还是你的长辈呢。”

    话是这么说，可同宗同姓的多了去了，能伸出援手的只有李叔李婶。李婶替她拭掉泪水时，李榕似乎产生了幻觉：依偎在母亲怀里，妈妈宠溺地拥抱着，在她耳边轻声低语…

    李榕呆呆地望着李婶，那种错觉萦绕在她心里久久不散。她多希望眼前的人是自己母亲，多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凝固成永远。然而，愿望总是美好的，现实却往往背道而驰。那么，此刻，李榕将它深深刻在心底，让这一刻成为属于自己的永恒。

    见李榕如此模样，李叔和李婶不由愣了一下：这孩子心中太苦太苦!

    李叔轻咳了一声，李榕方才回过神。李婶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我们就要回去了，不过还有句话想告诉你：只要无愧于心，就别怕人言可畏，你越怕越躲风言风语就越猖獗。”

    李榕望着李叔李婶殷切的眼神，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李叔想了下，又接过话说道：“李榕，只要自己的生活过好了，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就烟消云散了。越落魄便越是让人看笑话，无论多苦多累都别放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