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如果的蒲公英 - (14)打工第一天

    生活总是波澜不惊，尽管当时闹得沸沸扬扬，然而很快又重归风平浪静。

    人们似乎已经忘记昨天发生的事，然而很多人很多事已经悄然改变。李榕在村民眼中不再是柔弱可欺懦弱怕事的女孩子，而是一个能肩负起家庭重担的一家之主。

    转眼便是十月，艳阳高照金秋送爽。山上的柑桔茶苗长得都挺精神。地里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李榕便与奶奶商量，要出去打工，否则又将身无分文。

    李榕到城里找了一圈，能立即上工的只有几家小餐馆，干的活不少工资却不高，还没假。李榕仍然决定第二天开始上工。反正也干不长。等到明年春天，自己还得管理下茶、树。

    餐馆五点半便开始上班，一直忙到晚上八九点收拾好饭馆才下班。

    李榕早上四点半便起床，一直忙个不停，虽然不重，却没休息的时间。到了晚饭时间，店里人来人往，几个人几乎脚不沾地不停地端菜端饭收拾碗筷。李榕觉得脚有些肿胀有些麻木没有知觉。

    “快，给四号桌端去!”老板娘将炒好的菜递给李榕。

    李榕便深一脚浅一脚地急忙端去。不想路过一号桌时，一年轻女顾客正好起身，俩人便撞了下，菜的汤汁洒了些在那人身上。李榕则是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下去，手被割了个大口子。

    “瞎了你的狗眼!怎么走路的!”那人旁边坐的男轻年立即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老板娘则赶紧过来赔着笑脸问：“没烫着吧?这女孩是今天刚来的不懂事。”说着便唬着脸对李榕说：“还不快过来道歉?毛手毛脚的!眼睛瞎啊!”

    李榕慢慢爬起来，血顺着伤口滴落。伤口痛，心里更痛!她含着泪，向那对年轻男女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年轻女子皱着眉，“烫倒没烫着，就是我的外套，刚买的!”

    老板娘媚笑道：“没烫着人就好，你看这样行不，你将衣服送去干洗，钱就从她工资扣。”

    男青年冷哼，“就这样就算了?想得美!”

    那女子则拉了他一下，小声道：“算了吧。看她也挺可怜的。”两人说着便走了。

    李榕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。谁知老板娘待两人走后，黑着脸道：“你走吧，以后也别来了。你一天的工资还不够赔我的东西。”说完便转身走开。

    李榕如痴傻了一般，呆呆站在那儿。周围人声鼎沸她却充耳不闻。良久才落魄地离开。

    李榕已哭不出来，哭得多了，只会让自己越发地软弱。她痛恨自己的软弱，所以才不敢据理力争，才任人奚落辱骂。原来以为可以天高任我飞，梦想的翅膀却被生活撕裂了下来，只是卑微地活着。原来以为只要能吃苦肯干活日子总会越来越红火，却处处碰壁处处受制，只是在苦苦挣扎，挣扎。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简单美好，原来现实竟然如此残酷无情如此艰辛困苦。原来，原来…

    然而生活没有如果，没有假设，要么被吞噬，要么就乘风破浪，或者在其中沉沉浮浮。李榕觉得自己应该快被生活吞噬了，心已经麻木了。

    当李榕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，奶奶看见她手上的长长的伤口，问清了怎么回事，心疼的不得了。

    “咱不去打那个什么破工!就在家待着，咱祖孙俩省吃俭用便是了，不去遭那罪!”

    李榕苦着脸，一言不发。家里一共就剩二三百块钱，能做什么?不打工用什么来维持日常开销，明年又用什么买化肥去管理茶、树?自己还是得找份工作，累点脏点都可以。

    李榕来到李叔家的小卖部买些酒给伤口消一下毒，见许多少在房前地坝里聊天，本想转身就走却被李叔叫住。“李榕，回来啦?工作怎样了?”

    “哟，李榕要去打工啊?不是说采一天茶能挣一两百比什么都强么?我要有你那么多茶就整天在家吃香的喝辣的还打什么啊?”

    “就是就是。”马上有人附和着。

    周巧嘴更是不阴不阳冷嘲，“人家可是我们村的第一能人!又是栽柑橘又是种茶，你们就眼巴巴得看人家发大财吧！到时候你们就在一边哭去吧。”她把“哭”字用重重的语调，仿佛怕人听不到。

    李榕咬牙走到李叔李婶跟前，轻声问好：“叔、婶儿。”

    李叔含笑点头示意她做的好。李婶拉她的手让她坐下聊，却发现她的手受伤了，赶紧吩咐李叔去拿酒精和棉签。她一边用棉签替李榕消毒一边心疼地说道：“你这孩子咋这么粗心!”

    李榕笑笑，“没事，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李婶又问：“工作顺利吧?”

    “砸了。”

    外面几人正伸着耳朵听她们说话，听到“砸了”两字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哟，不会是大能人瞧不起那些小钱把老板炒了吧?”周巧嘴立即嗤笑道。

    众人一听，便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李榕红着脸，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李婶则大声说道：“还别说，说不定再过几年你们哭着求着我们小榕，我们小榕还不想搭理。”

    “那倒是，”周巧嘴冷笑着，“说不过哪天哪个瞎了眼的老板看上这如花似玉的神经病，可不就一步登天了!”

    众人又是阵捧腹大笑。李榕红着脸抬头愤怒地看向周巧嘴。

    “周晓丹，有你这样损人的么?你给我出去!”李叔听了勃然大怒。

    “哼，谁稀罕在这儿似的!”周巧嘴边走开边大声音说：“惹不起，我还躲不起?不然发起疯来可不得了，会吓死人!”

    从此周巧嘴便没在李文海家买过东西。平时没事爱聚起的那些个碎嘴们便到孙家小卖部聚集，仍旧东家长西家短，当然重点还是李榕家，一时关于她的闲话满天飞。什么她脑子有病，被父母丢下气疯了，又有说是李文清无后想让她给生个孩子，他俩关系不一般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