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如果的蒲公英 - （2）苦涩的回忆

    李榕母亲是家中唯一的孩子，父母因种种原因算是中年得女自是很宠爱。后来识了李榕父亲，虽然李父没什么本领却是对李母百依百顺，又肯做上门女婿，李母很是喜欢。但李榕奶奶却是不喜，嫌他没什么本领，怕他将来撑不起全家。最后李母摊牌若不接受李父便跟他回他老家，从此不再回来。李榕奶奶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同意。

    李榕爷爷年轻时，是个木匠，心灵手巧，周围的乡亲修个房制个家具啥的都要找他。一家人倒也衣食无忧。

    后来有了李榕，然而受李父老家观念影响一一重男轻女，便想再要个孩子。当时计划生育正抓的紧，这不旦没阻挡李父想要儿子的想法，更是让他迫不及待。这次得偿所愿，喜得一子名为李威，希望他能威风八面。

    因为超生罚款原本殷实富裕之家，就剩得家陡四壁。靠着李榕爷爷手艺高超，家里依然可以维持生计。然而爷爷一天天年老，能做的活越来越少，家里也越来越贫困潦倒。

    到李榕上小学六年级时，爷爷去世了，一家人的生活便举步维艰。李母自小娇宠，父亲去世后却不能操持家，李父思想观念落后自然也撑不起这个家。

    若是只供养两个孩子上学，辛苦些多干些活儿，多种些庄稼，也能做到。但是李威却不争气，仗着父母溺爱，好吃懒做，沾染上小偷小摸，打架闹事的坏毛病，家里为此得赔人不少钱，使得家里更是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原本就不看不起李父的奶奶更是没好脸色，没事就数落李父。李父则是逆来顺受，然而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天天叨叨，矛盾慢慢开始增多，越发不可调和。

    李蓉常常劝了奶奶劝爸爸妈妈，然而一个小孩子的话又能起多大作用?她也觉得奶奶太过奚落太过严厉，而父母则真的有些挑不起大梁，是非对错各占一半，说谁的不是都不对。心中很是苦闷，却无人可以诉说，渐渐的便将所有心事都深埋心里，性格也越来越自卑。

   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，小小年纪便异常董事，放学回家便帮着做家务。父母不在家时，便帮着照看弟弟。可弟弟不仅不领情，反而跟姐姐对着干，等父母回家，就是一通恶人先告状。父母溺爱，不但不责怪，反而埋怨她不懂事。总是说弟弟还小，你就不能多让着他?

    每当这时她都很难过，很伤心，同是一个爹妈，差别却是太大太大。她躲到小溪边独自默默流泪。就因为自己是女孩?所以就这么不遭人疼!若是如此当初父母又何苦生下自己?她越想越伤心，眼泪嗒嗒嗒不断滴落下来。

    “别哭，你是奶奶的宝贝，他们不疼奶奶疼。”奶奶拍着她的背，轻声说道。她听了奶奶的话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奶奶叹了口气，轻轻拍着，柔声道：“不哭不哭，如果真觉得委屈，就好好读书，将来到大城市里工作，就再也不会受别人的委屈。”

    李蓉便暗暗下了决心，要好好读书，将来到城里工作。李蓉便刻苦学习，成绩也不错，顺利考上了高中。这时李蓉爸爸不乐意了，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?又当不了饭吃，能认字能算得清就够了。不如去打点工，还能补贴家用。

    奶奶顿时火冒三丈，指着爸爸的鼻尖骂：“打工打工，你咋不去打工?只知道钱钱钱，也不见你拿回家几毛钱!你毁了我女儿一辈子，还想毁我孙女一辈子?我告诉你，门都没有，小蓉必须得去上学!”

    最终奶奶的强势占了上风，李蓉还是上了高中。然而她并没有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奇迹，只是默默的，平凡的，羞怯的继续自己的生活。在同学眼里她是一个整天都待在角落里写写算算，在老师眼里她就一个听话的孩子，转眼便可以忽略她的存在。

    高中生涯平淡无奇甚至应该说是枯燥无味，唯一令她开心的是她认识了好友小薇。小薇跟她不在同一个乡镇，到了高中才分到同一个班级。因为中秋节小薇将自己的月饼让给了她，她觉得诧异，竟然有人会注意她会关心她。但是更多的是感激。慢慢的她放下心中的戒备，向小薇敞开了自己心扉。小薇也成了她第一个真正的好朋友。

    三年的高中生涯其实很短暂，一晃便要临近高考。李蓉依然幻想着能考上大学，能找个工作，过平凡而舒心的日子。然而家中此时却吵翻了天。原来家里用来养猪的矮房跨了，于是将养着的猪全卖了，只剩一只快要生产的母猪。

    奶奶想请匠人重建猪舍。李蓉爸妈却要将李威从派出所接出来。李威又惹事了，喝醉了闹事，砸了人家铺子。人家要求赔了钱才能放人。李蓉爸妈得知此事，顿时心急如麻，赶紧将家里所有的钱带上前去接人。

    派出所的民警，见他们二人虽然钱不够但老实巴交的，说着说着便泪流满面，一时也心软，便通知了事主前来商量。

    “砸了我那么多东西，还影响了生意，六千已经是亏了，少一分都不行!”事主一点有不让步。

    一位中年民警见状，便私下与事主商量：“你看他家里也挺困难的，一时恐怕也拿不出来，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。要么我们一起去他们家里看看，若真的没钱就只能有多少拿多少了。”

    见事主和民警一起过来，李蓉父母便向他们跪了下来，泪流满面道：“家里真没钱了，猪舍倒了都没钱修。这些钱都是卖猪的钱，本来是想给女儿上大学用的。”

    见事主不答应，老两口怎么也拉不起来。民警也是无奈，问道：“你看怎么办吧。”

    “诶，真是给你女儿上大学用的?”

    “我们可以发誓，绝对是给女儿上学用的。我女儿成绩挺好的，马上就高考了。”李蓉妈妈脸上露出一丝自豪，信誓旦旦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只要三千五够买东西就行了。你们也别耽误孩子上学。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，得好好教育，不然以后有的你们受!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，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育，好好教育。”李蓉爸妈边点头应和，边被民警扶起来。

    事主叹息着走了，这事也算了结了。然而，手里的钱还没揣热，便只剩下了一个千三。

    奶奶知道此事后，拿着扁担便要撵李威出去。可李蓉父母哪肯同意?护着李威与奶奶对峙。

    “妈，你要打就打我，威子还小，不懂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给我让开，小时不管，长大了还了得?再说都快十七了，还小?”

    这时，李威撒泼似的，扯着嗓子大喊，引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。“这家我待不下去了，你巴不得就撵我走。成天就知道骂我骂我爸，谁稀罕你那破房子!”

    奶奶气不打一处来，“你这个败家子给我滚，从今天起不准再进这个家门!”一边说一边加要去打李威。

    “妈，你要撵就撵我!”李蓉爸说道。

    奶奶更生气了，骂道：“滚!全都给我滚!大的小的没一个好东西!”

    于是激怨多年的矛盾终于爆发，一发不可收拾。当李蓉放月假回家得知此事，梦想瞬间破灭，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。她知道就算能考上大学也没用。

    2003年，六月，看着自己不尽人意的高考成绩，李蓉木然地独自回家。同学们有欢喜的，有伤心流泪的，然而都与她无关，哀莫大于心死!